第三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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斯嘉麗一點都不願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。
但那確實就是事實。
她臉色難看地站在門口，滿臉傷心道：“格雷醫生……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已經有女朋友了？”
她已經忘記了自己今天來是問血袋的事，眼睛盯著克勞迪婭無法移開。
克勞迪婭很給她面子地又往前走了一步，冒著被太陽照射到的危險。
於是斯嘉麗又看出來了她身上穿著睡袍，還是一件男式睡袍。
再轉眼看看一向有些潔癖的格雷醫生，他紅潤的唇瓣上還殘留著女孩唇上的口紅，她可不知道那其實是血跡，但總而言之他們的確是接吻了沒錯。
所以斯嘉麗也沒想錯。
她後退了幾步，踩著高跟鞋險些摔倒。
“抱歉，斯嘉麗，我不太有時間招待你，你找我有事嗎。”詹森適當地扶了斯嘉麗一下，在她手臂的位置，非常守禮紳士。
斯嘉麗這會兒卻恨不得他摟住自己的腰，否則她也不會如此清晰地感覺到，相較於那個美麗到有些刺目的女孩，她是毫無機會的。
“沒事。”斯嘉麗找回了理智，吸了口氣說，“我只是看到你領了血袋回家，我以為你受傷了或者家裏有什麽事，所以來看看需不需要我幫忙。”
詹森站在門口還沒說什麽，身後便響起了女孩性感又夾雜著甜美的聲音。
“你是格雷醫生的同事嗎？”克勞迪婭站在陽光前歪著頭問，她雙臂環胸，好整以暇的樣子可比斯嘉麗看起來平靜優雅得多。
斯嘉麗忽然很厭惡自己，她都快三十歲了，竟然還不如一個看起來絕對不超過二十歲的姑娘冷靜。她自慚形穢地轉身就走，也不需要詹森的回答了。
詹森格雷註視著斯嘉麗匆匆驅車離去，轉頭望向克勞迪婭時第一次露出了嚴肅的表情。
克勞迪婭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不悅，這還是她見到他以來，他第一次有這種情緒。
她在他關上門之後緩緩走過去問：“你喜歡那個姑娘？”她皺皺眉，輕聲說，“你不喜歡我對她說話的語氣？”
詹森格雷拉著她走進屋，頭也不回道：“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是no。第二個問題的答案是yes。”
克勞迪婭冰冷堅硬的手被他抓著，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的熱度。她有些著迷地貼上他的背，從後面緊緊抱住他，雙臂撫過他胸前優美的肌肉線條。
格雷醫生腳步頓住，偏頭說道：“放手。”
克勞迪婭想都不想地拒絕：“不放。”
格雷醫生終於爆發了。
但哪怕到了這個時候，他依然矜持、紳士並且給足了她面子。
“你到底想幹什麽。”他抓住她肆意亂動的手，轉過身目不轉睛地盯著她。
其實對於她來說，他控制她的力量實在太不夠看了，她只要稍微用點力氣就能掙脫，但是……
她得給他點面子不是嗎？
所以她就讓他那麽抓著，然後可憐兮兮地垂下眼睛道：“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，我喜歡你身上的感覺。”
男人屏息沈默了一會，才緩緩恢覆了呼吸的頻率。
他盡量平靜地對她說，“但我是個男人，你是個女孩。我比你大很多，你不應該對我做這些事。你還小。”
克勞迪婭吃驚地望著他，片刻後她忍不住笑出聲來，她踮起腳尖湊近他的臉，笑吟吟道：“你說我還小？”
詹森垂眸睨著她：“你最多不超過二十歲。”
克勞迪婭這次笑得更開心了。
她掙開了詹森桎梏她的手，輕撫過他藍眼睛的眼角，他這個年紀，眼角已經有些細細的紋路了，但這一點都不影響他的英俊，反而讓他更迷人了。
“我可一點都不小，格雷醫生。”克勞迪婭彎起了誘人艷麗的眼眸，朝他低聲耳語道，“我被轉化的時候，你都還沒有出生呢。”
詹森格雷到了這一刻仍然不太能相信她真的是個吸血鬼。
他看著她說：“你是什麽時候被……轉化。什麽時候被轉化的？”
聽著他僵硬生澀地吐出那個單詞，克勞迪婭忽然覺得變成吸血鬼也並不是什麽令人絕望厭惡的事情了。
她趴在他身上說：“十八歲。成年了，放心吧，你沒有在犯罪。”
詹森無言地閉上了眼睛。
克勞迪婭堅持她是個吸血鬼。
她無家可歸，就這麽在格雷醫生家裏住了下來。
因為昨天加過班，詹森今天可以休息。
他昨晚只領了一包血袋，站在開放式廚房裏做飯，他修長挺拔的身材上系著圍裙，煎蛋的時候仍然在想，要是她忽然又要一袋血，他該怎麽做。
雖然有職業便利在這兒，但也不能總是毫無緣由地去血庫領血。
煩躁地將再次煎糊的雞蛋倒出來扔了，把平底鍋放回關了火的爐竈上，詹森格雷雙臂撐著廚房的流理臺，陷入沈思。
電視機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，克勞迪婭研究了半天，終於把這東西打開了。
她其實對電視並不熟悉，她轉化的時候這東西還沒普及呢，以她那時的條件，別說是電視了，收音機都摸不到。
她那時候可差點就淪落成了最低級的站街女。
甩了甩頭，拋開那些到了此刻依舊新鮮的記憶，她將視線定在出現了高清畫面的電視機上。
不得不說，格雷醫生非常非常有錢，住別墅，開豪車，電視機很大很大，畫面超清晰。
克勞迪婭睜大了紅色的眼睛盯著屏幕，上面正在播放早間新聞。
詹森摘掉圍裙從廚房走出來，站在沙發後面和她一起望著電視屏幕，漂亮的女主播正在播報昨晚的意外。
“克勞斯勒公墓昨晚遭到不明人士襲擊，數座墳墓被毀，最長可追溯到上個世紀……”
詹森格雷的視線緩緩從電視轉到克勞迪婭身上，她盯著電視的畫面道：“沒錯，是我幹的。”
他大概猜到了。
雖然他一直不太願意相信她是吸血鬼，但看到這則新聞的一瞬間，他就想到了她。
他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，她可不就像是剛從墳墓裏爬出來嗎。
“你怕嗎？”克勞迪婭沒有回頭，只是繼續盯著電視機，新聞播報完畢之後開始換成別的，城市的日景出現在屏幕中，克勞迪婭站起來，一點點走過去，伸手觸摸屏幕，問他，“這就是如今的世界嗎？”
詹森擡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額角，沒有回答。
克勞迪婭轉回頭，望向詹森：“你看起來很有錢，格雷醫生。你在如今是個富豪嗎？”
詹森抿唇說道：“我只是個醫生。”
“但你的房子和車子，似乎都比這上面的要好。”克勞迪婭眨了眨眼。
事實上，詹森格雷的確算得上是富豪。
在美國看醫生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，救護車出行一次的費用也很高，醫生也一直是高薪職業排行榜上的一員，更不要說詹森格雷這種拿了許多榮譽，業界知名的專家了。
“這對你來說重要嗎？”詹森問克勞迪婭，他藍色的眼睛註視著她，他看著別人的時候好像永遠都是溫和而認真的，克勞迪婭的一生過得艱難又痛苦，她不比《悲慘世界》裏的芳汀幸運多少，她最大的幸運也是她最大的不幸，那就是在她死之前被轉化成了吸血鬼。
在她有限的記憶裏，從來沒有遇見過詹森這樣的人。
如果她遇見過的話，也許就不用變成如今這樣。
“這對我來說還算重要吧。”克勞迪婭緩緩站直了身子，扶著電視機淺淺笑著說，“至少如果你真的很有錢，我這麽賴著你也不用覺得很過意不去了。”
詹森露出驚訝的表情，仿佛沒料到她竟然還會有過意不去那種心情一樣。
克勞迪婭抿起嘴角，不笑了。她似乎對他這樣的反應感到不悅。
詹森轉開頭，須臾之後又面無表情地轉回來，問她：“你大概要多久……吃一次東西。”
他說得多文雅多隱晦啊，吃東西……克勞迪婭又忍不住被他逗笑了，她的手放在肚子上，自我感受了一下說：“沒有那麽頻繁。大概三四天？你可以不用那麽緊張，我也可以等晚上的時候自己出去……”
“出去做什麽？”他忽然嚴肅起來，目光前所未有的冷凝。
克勞迪婭竟然被他看得有些拘謹起來。
但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不該那樣。
她不是沒有吸過人血的素食主義者。
在她沈睡之前，她已經引起了社會的恐慌。
過去那些欺負過她的、傷害過她的、差點致她於死地的，全都被她殺死了。
他們的血泛著濃濃的惡臭，但她還是咬牙吞了下去。
從那時她就告訴自己，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可以侵犯她了，她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。
“按照你的說法，那麽——當然是出去找吃的。”克勞迪婭快速地說完，表情比詹森格雷更冷。她站在那，緊緊擰著眉，似乎勾起了極其苦痛的回憶。她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著拳，發出石頭碎裂般的聲音。
詹森站在原地沈默了一會，慢慢擡腳朝她走過去。
她眼眸尖銳危險地望著他，他遲疑良久，終於還是輕輕把她攬入懷中。
“我可以幫你準備。”他吸了口氣，下定決心道，“你不需要自己出去……找吃的。”
如果她真的是吸血鬼，那麽一旦她自己去找吃的，肯定會出大事。
雖然他不願意相信，但也不能放任她出去制造危險。
與其把恐慌留給社會，還不如留在自己家裏。
詹森 格雷醫生一向如此仁慈神聖。
如果必須要犧牲一個的話，他寧願犧牲的是自己而不是別人。
所以很多人都稱呼他為——天使醫生。
此時此刻，在克勞迪婭眼中，他看起來……也的確很像個天使。
為什麽在她瀕臨死亡的時候遇見的是惡魔，而不是天使呢？
如果那時候遇見的是他，興許她的一生都會不一樣。
她恍惚地想了想，慢慢把下巴放在了他肩膀上。
西格納斯醫院。
詹森格雷從病房裏走出來。
他穿著白大褂，戴著口罩，脖子上掛著聽診器。
他雙手抄兜走在醫院明亮的走廊裏，掃了一眼窗外的天色，快到下班時間了。
今天沒有安排手術，他可以早點回去。
按理說，他該去更衣室換衣服，然後回辦公室準備下班的。
但他踩著逞亮的黑色皮鞋，稍微轉了個彎，朝血庫走去。
路上遇到的醫生和護士，亦或是病人，都禮貌地和他打招呼。
他面不改色地朝他們點頭致意，人們在他走過之後都忍不住露出讚賞與羨慕的眼神。
格雷醫生在他們眼中簡直是堪稱完美的存在。
他擁有天才般的醫術，無可挑剔的外貌，以及極其完美的性格。
哪怕是再難對付的病人或者病人家屬，只要一遇上他，就會很快敗下陣來，說不出任何過分的話來。
他是人人心目中的天使醫生。
這會兒天使醫生正在血庫領血。
其實他這樣做很不符合規定。
簡直就是在以權謀私。
他經受著很強烈的內心譴責，但比起讓克勞迪婭自己出去找“吃”的，還是他犯點錯好了。
血庫的醫生羅德尼是格雷醫生的好友，他掃了掃周圍，將詹森要的血袋交給他，壓低聲音道：“你得幫我把數量平上。”
格雷醫生點頭說：“我會的。”
羅德尼頷首道：“那就行，下次有病人需要輸血的時候你多申報一點就行了，我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。事實上，我很好奇你要這些做什麽？”
格雷醫生沒有回答，只是再次向羅德尼道謝，便匆匆離去了。
當夜晚再次來臨的時候，詹森回到了家。
他一推開門，就看見了坐在客廳裏看電視的克勞迪婭。
她白天睡覺，晚上醒來，和他的作息時間完全相反。
她很聰明，已經學會了怎麽看電視，詹森關好門走進來，看見她正在看《吸血鬼日記》。
她靠坐在沙發上，雙腿交疊，身上還穿著他那件墨綠色的真絲睡袍。
不得不說，那個顏色很襯她的膚色，以及她的發色。
銀色的長卷發披在她肩上，她回頭望向他，莞爾笑道：“你回來了。”她站了起來，也不看電視了，眨眼間便到了他面前，環著他的脖頸道，“我聞到了血的味道。”
詹森抿了抿唇說：“我們得談談，克勞迪婭。”
克勞迪婭輕聲說：“迪婭。叫我迪婭。”
詹森微微啟唇，卻沒辦法很自然地叫出她的昵稱，最後他還是放棄了。
“跟我來。”他抓住她的手，帶著她走進屋，她亦步亦趨地跟著，很好奇他要跟自己談什麽。
他帶她到了餐廳，取出高腳杯和一袋血，將餘下的血袋放進冰箱。
其實那挺刺眼的，人類的食物中忽然冒出許多血袋，哪怕他是個醫生，看見這一幕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。
他緩緩關上冰箱門，轉頭望向坐在椅子上優雅等待的克勞迪婭，她的確是喝血生存的，這麽長時間了，她大量地服用鮮血也沒有出現任何不適。
她靠近他的時候，他有刻意去感覺過她的心跳。
她沒有心跳。
至少那樣的距離下他感覺不到任何心臟在跳動的痕跡。
他開始一點點接受那個他無法接受的事實了。
她可能真的是個吸血鬼。
“我們不能這樣下去。”詹森將血倒進高腳杯裏，推到克勞迪婭面前，在女孩疑惑不解地註視下低聲道，“你要改變你的飲食習慣，克勞迪婭。”
克勞迪婭皺眉道：“迪婭。”
詹森紅潤的唇瓣抿起，半晌說不出話來。
克勞迪婭直接道：“如果你無法按照我要求的那樣叫我，就幹脆別跟我說話。”她說完，直接端起高腳杯開始飲用血液，這算不上鮮血了，味道並不好，她開始懷念第一次見到他時在他體內嘗到的美味了。
詹森註視著她，過了許久才好：“ok.”他深吸一口氣道，“迪婭。”
克勞迪婭緩緩放下高腳杯，露出漂亮的尖牙，笑瞇瞇道：“這就對了。現在你想說什麽呢，詹森？”
她叫他名字的聲音千回百轉，充滿了誘惑力，聽得他倉促地別開了頭。
“我無法長期為你提供這樣的血，你應該知道，這不符合規定。”他盡量冷靜地說話。
克勞迪婭一邊飲用血液，一邊低柔地說：“那你打算怎麽滿足我對血液的需求呢？你好像惹上麻煩了，詹森。我對於苛求和壓榨你絲毫不感到愧疚，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？”她放下高腳杯，盯著面前的男人道，“也許是因為——我為了你，願意不去捕獵？”
捕獵——這次她用了一個非常直接的詞來形容她要如何滿足她的嗜血欲。
詹森蔚藍的眼眸緩緩望向她，過了許久才說：“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。你想做什麽都行。但前提是，你也願意接受我的建議。”
“那麽你的建議是什麽？”克勞迪婭紅色的眼眸望著他問。
詹森放輕聲音，與她四目相對道：“從今後不再吸人血。我會為你準備動物的血液——別急著反駁，我知道那味道肯定不好，但我希望你可以忍耐。我可以……”他想了許久，才把聲音放得更加輕柔道，“我可以讓你定期改善一下……我的意思是指……”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扯掉了脖頸上的紗布，露出了裏面剛剛開始結痂的牙印。
“每六個月……或者五個月，我可以讓你吸我的血。一次200CC……不，400CC。”他呼吸開始有些紊亂，因為克勞迪婭靠近了他。
她繞到他背後抱住了他，他壓抑著心中的異樣情緒道：“如果你答應，那麽我可以……”
“可以怎樣？”克勞迪婭在他耳邊問道。
詹森格雷藍色的眼眸晦暗不明，他過了良久才道：“我們可以永遠這樣‘合作’下去。”
克勞迪婭血色的眸子閃了閃，低啞地問：“你是說——如果我答應你，你就會永遠跟我在一起？”
雖然她采用的詞語和他不太一樣，但意思差不多相同。
詹森沒有否認。
他僵直地立在那，任由她對他上下其手。
她解開了他白襯衣的紐扣，他肌理分明的精瘦胸膛展露出來，她的手不受任何阻隔的輕撫過他的胸膛，冰冷的溫度帶起他一陣陣戰栗。
“可你是個人類，詹森。”克勞迪婭長嘆一聲，幽幽地說，“即便你為了防止我出去捕獵……傷害別人……而奉獻出你自己。但親愛的……”她喃喃道，“你的生命相較於我太過有限了，不過眨眼間便會消失。到那時你又要怎麽做到永遠跟我在一起呢？”她遺憾而憐憫道，“你不可能看著我一輩子的，親愛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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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那確實就是事實。
她臉色難看地站在門口，滿臉傷心道：“格雷醫生……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已經有女朋友了？”
她已經忘記了自己今天來是問血袋的事，眼睛盯著克勞迪婭無法移開。
克勞迪婭很給她面子地又往前走了一步，冒著被太陽照射到的危險。
於是斯嘉麗又看出來了她身上穿著睡袍，還是一件男式睡袍。
再轉眼看看一向有些潔癖的格雷醫生，他紅潤的唇瓣上還殘留著女孩唇上的口紅，她可不知道那其實是血跡，但總而言之他們的確是接吻了沒錯。
所以斯嘉麗也沒想錯。
她後退了幾步，踩著高跟鞋險些摔倒。
“抱歉，斯嘉麗，我不太有時間招待你，你找我有事嗎。”詹森適當地扶了斯嘉麗一下，在她手臂的位置，非常守禮紳士。
斯嘉麗這會兒卻恨不得他摟住自己的腰，否則她也不會如此清晰地感覺到，相較於那個美麗到有些刺目的女孩，她是毫無機會的。
“沒事。”斯嘉麗找回了理智，吸了口氣說，“我只是看到你領了血袋回家，我以為你受傷了或者家裏有什麽事，所以來看看需不需要我幫忙。”
詹森站在門口還沒說什麽，身後便響起了女孩性感又夾雜著甜美的聲音。
“你是格雷醫生的同事嗎？”克勞迪婭站在陽光前歪著頭問，她雙臂環胸，好整以暇的樣子可比斯嘉麗看起來平靜優雅得多。
斯嘉麗忽然很厭惡自己，她都快三十歲了，竟然還不如一個看起來絕對不超過二十歲的姑娘冷靜。她自慚形穢地轉身就走，也不需要詹森的回答了。
詹森格雷註視著斯嘉麗匆匆驅車離去，轉頭望向克勞迪婭時第一次露出了嚴肅的表情。
克勞迪婭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不悅，這還是她見到他以來，他第一次有這種情緒。
她在他關上門之後緩緩走過去問：“你喜歡那個姑娘？”她皺皺眉，輕聲說，“你不喜歡我對她說話的語氣？”
詹森格雷拉著她走進屋，頭也不回道：“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是no。第二個問題的答案是yes。”
克勞迪婭冰冷堅硬的手被他抓著，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的熱度。她有些著迷地貼上他的背，從後面緊緊抱住他，雙臂撫過他胸前優美的肌肉線條。
格雷醫生腳步頓住，偏頭說道：“放手。”
克勞迪婭想都不想地拒絕：“不放。”
格雷醫生終於爆發了。
但哪怕到了這個時候，他依然矜持、紳士並且給足了她面子。
“你到底想幹什麽。”他抓住她肆意亂動的手，轉過身目不轉睛地盯著她。
其實對於她來說，他控制她的力量實在太不夠看了，她只要稍微用點力氣就能掙脫，但是……
她得給他點面子不是嗎？
所以她就讓他那麽抓著，然後可憐兮兮地垂下眼睛道：“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，我喜歡你身上的感覺。”
男人屏息沈默了一會，才緩緩恢覆了呼吸的頻率。
他盡量平靜地對她說，“但我是個男人，你是個女孩。我比你大很多，你不應該對我做這些事。你還小。”
克勞迪婭吃驚地望著他，片刻後她忍不住笑出聲來，她踮起腳尖湊近他的臉，笑吟吟道：“你說我還小？”
詹森垂眸睨著她：“你最多不超過二十歲。”
克勞迪婭這次笑得更開心了。
她掙開了詹森桎梏她的手，輕撫過他藍眼睛的眼角，他這個年紀，眼角已經有些細細的紋路了，但這一點都不影響他的英俊，反而讓他更迷人了。
“我可一點都不小，格雷醫生。”克勞迪婭彎起了誘人艷麗的眼眸，朝他低聲耳語道，“我被轉化的時候，你都還沒有出生呢。”
詹森格雷到了這一刻仍然不太能相信她真的是個吸血鬼。
他看著她說：“你是什麽時候被……轉化。什麽時候被轉化的？”
聽著他僵硬生澀地吐出那個單詞，克勞迪婭忽然覺得變成吸血鬼也並不是什麽令人絕望厭惡的事情了。
她趴在他身上說：“十八歲。成年了，放心吧，你沒有在犯罪。”
詹森無言地閉上了眼睛。
克勞迪婭堅持她是個吸血鬼。
她無家可歸，就這麽在格雷醫生家裏住了下來。
因為昨天加過班，詹森今天可以休息。
他昨晚只領了一包血袋，站在開放式廚房裏做飯，他修長挺拔的身材上系著圍裙，煎蛋的時候仍然在想，要是她忽然又要一袋血，他該怎麽做。
雖然有職業便利在這兒，但也不能總是毫無緣由地去血庫領血。
煩躁地將再次煎糊的雞蛋倒出來扔了，把平底鍋放回關了火的爐竈上，詹森格雷雙臂撐著廚房的流理臺，陷入沈思。
電視機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，克勞迪婭研究了半天，終於把這東西打開了。
她其實對電視並不熟悉，她轉化的時候這東西還沒普及呢，以她那時的條件，別說是電視了，收音機都摸不到。
她那時候可差點就淪落成了最低級的站街女。
甩了甩頭，拋開那些到了此刻依舊新鮮的記憶，她將視線定在出現了高清畫面的電視機上。
不得不說，格雷醫生非常非常有錢，住別墅，開豪車，電視機很大很大，畫面超清晰。
克勞迪婭睜大了紅色的眼睛盯著屏幕，上面正在播放早間新聞。
詹森摘掉圍裙從廚房走出來，站在沙發後面和她一起望著電視屏幕，漂亮的女主播正在播報昨晚的意外。
“克勞斯勒公墓昨晚遭到不明人士襲擊，數座墳墓被毀，最長可追溯到上個世紀……”
詹森格雷的視線緩緩從電視轉到克勞迪婭身上，她盯著電視的畫面道：“沒錯，是我幹的。”
他大概猜到了。
雖然他一直不太願意相信她是吸血鬼，但看到這則新聞的一瞬間，他就想到了她。
他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，她可不就像是剛從墳墓裏爬出來嗎。
“你怕嗎？”克勞迪婭沒有回頭，只是繼續盯著電視機，新聞播報完畢之後開始換成別的，城市的日景出現在屏幕中，克勞迪婭站起來，一點點走過去，伸手觸摸屏幕，問他，“這就是如今的世界嗎？”
詹森擡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額角，沒有回答。
克勞迪婭轉回頭，望向詹森：“你看起來很有錢，格雷醫生。你在如今是個富豪嗎？”
詹森抿唇說道：“我只是個醫生。”
“但你的房子和車子，似乎都比這上面的要好。”克勞迪婭眨了眨眼。
事實上，詹森格雷的確算得上是富豪。
在美國看醫生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，救護車出行一次的費用也很高，醫生也一直是高薪職業排行榜上的一員，更不要說詹森格雷這種拿了許多榮譽，業界知名的專家了。
“這對你來說重要嗎？”詹森問克勞迪婭，他藍色的眼睛註視著她，他看著別人的時候好像永遠都是溫和而認真的，克勞迪婭的一生過得艱難又痛苦，她不比《悲慘世界》裏的芳汀幸運多少，她最大的幸運也是她最大的不幸，那就是在她死之前被轉化成了吸血鬼。
在她有限的記憶裏，從來沒有遇見過詹森這樣的人。
如果她遇見過的話，也許就不用變成如今這樣。
“這對我來說還算重要吧。”克勞迪婭緩緩站直了身子，扶著電視機淺淺笑著說，“至少如果你真的很有錢，我這麽賴著你也不用覺得很過意不去了。”
詹森露出驚訝的表情，仿佛沒料到她竟然還會有過意不去那種心情一樣。
克勞迪婭抿起嘴角，不笑了。她似乎對他這樣的反應感到不悅。
詹森轉開頭，須臾之後又面無表情地轉回來，問她：“你大概要多久……吃一次東西。”
他說得多文雅多隱晦啊，吃東西……克勞迪婭又忍不住被他逗笑了，她的手放在肚子上，自我感受了一下說：“沒有那麽頻繁。大概三四天？你可以不用那麽緊張，我也可以等晚上的時候自己出去……”
“出去做什麽？”他忽然嚴肅起來，目光前所未有的冷凝。
克勞迪婭竟然被他看得有些拘謹起來。
但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不該那樣。
她不是沒有吸過人血的素食主義者。
在她沈睡之前，她已經引起了社會的恐慌。
過去那些欺負過她的、傷害過她的、差點致她於死地的，全都被她殺死了。
他們的血泛著濃濃的惡臭，但她還是咬牙吞了下去。
從那時她就告訴自己，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可以侵犯她了，她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。
“按照你的說法，那麽——當然是出去找吃的。”克勞迪婭快速地說完，表情比詹森格雷更冷。她站在那，緊緊擰著眉，似乎勾起了極其苦痛的回憶。她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著拳，發出石頭碎裂般的聲音。
詹森站在原地沈默了一會，慢慢擡腳朝她走過去。
她眼眸尖銳危險地望著他，他遲疑良久，終於還是輕輕把她攬入懷中。
“我可以幫你準備。”他吸了口氣，下定決心道，“你不需要自己出去……找吃的。”
如果她真的是吸血鬼，那麽一旦她自己去找吃的，肯定會出大事。
雖然他不願意相信，但也不能放任她出去制造危險。
與其把恐慌留給社會，還不如留在自己家裏。
詹森 格雷醫生一向如此仁慈神聖。
如果必須要犧牲一個的話，他寧願犧牲的是自己而不是別人。
所以很多人都稱呼他為——天使醫生。
此時此刻，在克勞迪婭眼中，他看起來……也的確很像個天使。
為什麽在她瀕臨死亡的時候遇見的是惡魔，而不是天使呢？
如果那時候遇見的是他，興許她的一生都會不一樣。
她恍惚地想了想，慢慢把下巴放在了他肩膀上。
西格納斯醫院。
詹森格雷從病房裏走出來。
他穿著白大褂，戴著口罩，脖子上掛著聽診器。
他雙手抄兜走在醫院明亮的走廊裏，掃了一眼窗外的天色，快到下班時間了。
今天沒有安排手術，他可以早點回去。
按理說，他該去更衣室換衣服，然後回辦公室準備下班的。
但他踩著逞亮的黑色皮鞋，稍微轉了個彎，朝血庫走去。
路上遇到的醫生和護士，亦或是病人，都禮貌地和他打招呼。
他面不改色地朝他們點頭致意，人們在他走過之後都忍不住露出讚賞與羨慕的眼神。
格雷醫生在他們眼中簡直是堪稱完美的存在。
他擁有天才般的醫術，無可挑剔的外貌，以及極其完美的性格。
哪怕是再難對付的病人或者病人家屬，只要一遇上他，就會很快敗下陣來，說不出任何過分的話來。
他是人人心目中的天使醫生。
這會兒天使醫生正在血庫領血。
其實他這樣做很不符合規定。
簡直就是在以權謀私。
他經受著很強烈的內心譴責，但比起讓克勞迪婭自己出去找“吃”的，還是他犯點錯好了。
血庫的醫生羅德尼是格雷醫生的好友，他掃了掃周圍，將詹森要的血袋交給他，壓低聲音道：“你得幫我把數量平上。”
格雷醫生點頭說：“我會的。”
羅德尼頷首道：“那就行，下次有病人需要輸血的時候你多申報一點就行了，我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。事實上，我很好奇你要這些做什麽？”
格雷醫生沒有回答，只是再次向羅德尼道謝，便匆匆離去了。
當夜晚再次來臨的時候，詹森回到了家。
他一推開門，就看見了坐在客廳裏看電視的克勞迪婭。
她白天睡覺，晚上醒來，和他的作息時間完全相反。
她很聰明，已經學會了怎麽看電視，詹森關好門走進來，看見她正在看《吸血鬼日記》。
她靠坐在沙發上，雙腿交疊，身上還穿著他那件墨綠色的真絲睡袍。
不得不說，那個顏色很襯她的膚色，以及她的發色。
銀色的長卷發披在她肩上，她回頭望向他，莞爾笑道：“你回來了。”她站了起來，也不看電視了，眨眼間便到了他面前，環著他的脖頸道，“我聞到了血的味道。”
詹森抿了抿唇說：“我們得談談，克勞迪婭。”
克勞迪婭輕聲說：“迪婭。叫我迪婭。”
詹森微微啟唇，卻沒辦法很自然地叫出她的昵稱，最後他還是放棄了。
“跟我來。”他抓住她的手，帶著她走進屋，她亦步亦趨地跟著，很好奇他要跟自己談什麽。
他帶她到了餐廳，取出高腳杯和一袋血，將餘下的血袋放進冰箱。
其實那挺刺眼的，人類的食物中忽然冒出許多血袋，哪怕他是個醫生，看見這一幕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。
他緩緩關上冰箱門，轉頭望向坐在椅子上優雅等待的克勞迪婭，她的確是喝血生存的，這麽長時間了，她大量地服用鮮血也沒有出現任何不適。
她靠近他的時候，他有刻意去感覺過她的心跳。
她沒有心跳。
至少那樣的距離下他感覺不到任何心臟在跳動的痕跡。
他開始一點點接受那個他無法接受的事實了。
她可能真的是個吸血鬼。
“我們不能這樣下去。”詹森將血倒進高腳杯裏，推到克勞迪婭面前，在女孩疑惑不解地註視下低聲道，“你要改變你的飲食習慣，克勞迪婭。”
克勞迪婭皺眉道：“迪婭。”
詹森紅潤的唇瓣抿起，半晌說不出話來。
克勞迪婭直接道：“如果你無法按照我要求的那樣叫我，就幹脆別跟我說話。”她說完，直接端起高腳杯開始飲用血液，這算不上鮮血了，味道並不好，她開始懷念第一次見到他時在他體內嘗到的美味了。
詹森註視著她，過了許久才好：“ok.”他深吸一口氣道，“迪婭。”
克勞迪婭緩緩放下高腳杯，露出漂亮的尖牙，笑瞇瞇道：“這就對了。現在你想說什麽呢，詹森？”
她叫他名字的聲音千回百轉，充滿了誘惑力，聽得他倉促地別開了頭。
“我無法長期為你提供這樣的血，你應該知道，這不符合規定。”他盡量冷靜地說話。
克勞迪婭一邊飲用血液，一邊低柔地說：“那你打算怎麽滿足我對血液的需求呢？你好像惹上麻煩了，詹森。我對於苛求和壓榨你絲毫不感到愧疚，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？”她放下高腳杯，盯著面前的男人道，“也許是因為——我為了你，願意不去捕獵？”
捕獵——這次她用了一個非常直接的詞來形容她要如何滿足她的嗜血欲。
詹森蔚藍的眼眸緩緩望向她，過了許久才說：“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。你想做什麽都行。但前提是，你也願意接受我的建議。”
“那麽你的建議是什麽？”克勞迪婭紅色的眼眸望著他問。
詹森放輕聲音，與她四目相對道：“從今後不再吸人血。我會為你準備動物的血液——別急著反駁，我知道那味道肯定不好，但我希望你可以忍耐。我可以……”他想了許久，才把聲音放得更加輕柔道，“我可以讓你定期改善一下……我的意思是指……”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扯掉了脖頸上的紗布，露出了裏面剛剛開始結痂的牙印。
“每六個月……或者五個月，我可以讓你吸我的血。一次200CC……不，400CC。”他呼吸開始有些紊亂，因為克勞迪婭靠近了他。
她繞到他背後抱住了他，他壓抑著心中的異樣情緒道：“如果你答應，那麽我可以……”
“可以怎樣？”克勞迪婭在他耳邊問道。
詹森格雷藍色的眼眸晦暗不明，他過了良久才道：“我們可以永遠這樣‘合作’下去。”
克勞迪婭血色的眸子閃了閃，低啞地問：“你是說——如果我答應你，你就會永遠跟我在一起？”
雖然她采用的詞語和他不太一樣，但意思差不多相同。
詹森沒有否認。
他僵直地立在那，任由她對他上下其手。
她解開了他白襯衣的紐扣，他肌理分明的精瘦胸膛展露出來，她的手不受任何阻隔的輕撫過他的胸膛，冰冷的溫度帶起他一陣陣戰栗。
“可你是個人類，詹森。”克勞迪婭長嘆一聲，幽幽地說，“即便你為了防止我出去捕獵……傷害別人……而奉獻出你自己。但親愛的……”她喃喃道，“你的生命相較於我太過有限了，不過眨眼間便會消失。到那時你又要怎麽做到永遠跟我在一起呢？”她遺憾而憐憫道，“你不可能看著我一輩子的，親愛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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